上周 Google 举办硬件发布会。精彩的是知名工程师 Marc Levoy 展示 Pixel 4 的相机的桥段，例如拍下了这张照片：

用手机拍星空照！的确了不起。这是夜景（night sight）模式的延伸。相机结合了 16 张曝光 15 秒的图像，达到长时间曝光同时降低噪声的效果。

不过，也只有介绍 Pixel 相机的那 10 分钟充满亮点。发布会的其余部分都让人昏昏欲睡。大概是因为 Google 不靠硬件赚钱。

不是核心业务

Google 超过 95% 的收入来自广告。虽然硬件业务持续成长，但占总利润不到 5%。因此 Google 虽然有心做硬件，却很难逼出卖硬件的积极性。这次 Google 虽然发布了一系列硬件产品，包括 Pixel 4 手机、Pixel Buds 无线抗噪耳机、Nest Hub Max / Mini 路由器以及 Nest Aware 监视系统等，但整场就是有一种无精打采的感觉。

贯穿发布会的是一段接一段的访谈，由一位作家访谈 Google 的内部员工，说明他们的设计理念。画面温馨；但看不出与顾客的关系。更像企业的公关广告。

相较之下，苹果发布会的重心永远明确：卖货。苹果推销得更积极凶猛，所有现场示范、宣传影片，都是为了让用户想象拥有产品的感受。苹果也会明确地说明发售日、定价，甚至解释价格的竞争力。苹果用力地推销，顾客享受被推销的感觉。

看 Google 发布会却感受不到这种渴望，也看不出这是一年中重要的营销活动。我的感觉反而是 Google 不在乎卖得好不好，他们更重视坚持自己的理念。

发布会枯燥还有另一个可能原因：被剥夺的差异化优势。

软件、硬件与服务的未整合

手机大致可以拆成三大部分：硬件、*作系统与服务。以 Pixel 4 来说，也就是手机本身、Android 以及人工智能，以 Google Assistant 为代表。问题是在这三者之中，Pixel 没有独占后两者（Android 与 Google Assistant）而是也开放给其他 Android 手机厂，如三星、小米。而 Android 与 Google Assistant 也被分到独立的发布会去。

结果 Pixel 发布会能强调的只剩硬件。但“纯”硬件如芯片、电池的研发也不是 Google 的强项，就只能再缩小到“用人工智能做出差异化的硬件优势”，例如一开始提到的相机。差异化就变得更小更窄了。

的确，Pixel 能拍摄星空非常厉害；但这已是非常小众、非常细微的差异化。有多少人需要拍星空？一辈子会拍几张星空照？很快的，苹果也会追上。iPhone 可能没办法拍星空拍得那么漂亮，但足够满足大部分人的需求，这一差异化又消失了。

事实上许多人开始注意到 Google“重软轻硬”，在硬件上逐渐跟不上了。例如此次 Pixel 4 增加了许多耗能的新功能，包括雷达感知、语音听写等，电池却只有 2700 mAh，低于业界平均；耗电数据更不明。这有可能是硬件开发没跟上，也可能是怕加大电池会拉高价格，侵蚀利润。但也反过来凸显苹果在强化功能、控制利润的同时，仍能维持使用时间的可贵。

卖手机不只是卖功能，还包含研发、制造、销售甚至保固，是一个综合性的竞争。现在手机市场大势底定，Google 想靠技术突破非常困难。Google 必须拉出一条新的战线，那就是此次发布会正式提出的愿景：环境计算（am**ent computing）。

环境计算

Google 首次明确地指出其硬件业务的愿景是环境计算。根据 Google 硬件部门负责人 Rick Osterloh 的开场致词:

如果你观察所有 Google 的产品，从搜索到地图、Gmail 到相册，我们的使命是带给你更有用（helpful）的 Google。开发出让你增加知识、成功、健康与快乐的工具。我们将此一愿景应用在硬件与服务上，那就是要创造如新的 Pixel 手机、穿戴式设备、笔记本电脑与家中的 Nest 设备。每一个都小心、负责任地设计，协助你但不干扰你的生活。

. . . . 设备一起合作，加上服务与 AI，让你在任何地方需要时都能得到帮助。它是流动的。科技在你不需要的时候就褪入背景之中。设备不再是系统的核心，你才是。这是我们对环境计算的愿景。

什么是环境计算？如果看个人计算机的发展，是一个由大到小的历程。从大型主机（Mainframe）、桌面计算机一直到手机。接下来可能会更小，放在手腕上或是成为眼镜，甚至消失，融入背景之中。不论走到哪里，用户只要招呼一下就可以用计算机——这就是环境计算的想象。

推动环境计算也符合 Google 的优势：

·Google 掌握了手机*作系统之一

·Google 擅长软件服务业，掌握 Gmail、Google Maps 等工具

·Google 在人工智能上领先

愿景成立，问题是要如何落实到商业上赚钱？Google 硬件部门想卖硬件赚钱，但 Google 总公司却把 Android 与 Google Assistant 开放，想从广告或服务中赚钱。造成 Google 硬件部门处于劣势。这是 Google 尚未解决的问题。

不过在技术上，Google 已经大踏步向前，用力推动由手机转移到环境计算的典范。同时也暴露出新的问题。

手机的监视雷达

如果计算机能够“在你不需要的时候就褪入背景中”，就代表计算机必须随时随地懂你的需要。换言之，环境计算必须有普及监视。这可以用 Pixel 4 中新增的移动感知（motion sense）功能为例：

移动感知功能基本上有三种互动 . . . .第一种是存在（presence）。Pixel 4 放在桌上时，里面的 Soli 微型雷达芯片能在手机周围产生一个感知的「泡泡」. . . 半径约 2 呎的半球。手机会注意四周，并在你远离手机时自动关闭屏幕。第二种是触及（reach）. . . 手机会注意你伸手拿手机，并快速地开启屏幕以及面部解锁传感器。如果手机的警告或**响起，它看到你伸手时会自动降低音量。后，是实际的手势（gestures），只有两种。你可以挥手回绝电话或是按停闹钟。你也可以向左或向右挥，让音乐向前或向后跳。

装上雷达芯片，让 Pixel 4 可以感知周围的环境，可以预先针对用户的行动提早响应。这让手机可以离用户更“远”，成为背景的多种计算机之一。但也增加了手机监视用户的手段。

Google 很小心地称此为雷达，而不是相机，并说雷达无法捕捉用户的样貌。但雷达用来监视的历史可能比相机更久。该尺寸的雷达不但能识别手势，也可以轻易识别人的姿势（躺或坐），或是周围人数。不难想象或许未来计算机可以侦测用户是在看广告，或是转头了？播放 Spotify 的对象是一个人，还是餐厅的一群人？（违反用户条款）

隐私是环境计算的一道难题。传统计算机是“一个指令一个动作”。计算机等人指挥，因此不需要预先知道人的状态。可是环境计算需要预测人类行为，就必须掌握人类的想法，就有可能侵犯隐私。

环境计算的另一个难题是价值判断。不论是 Google Assistant 或 Siri，都只能一次呈现一个答案；不像传统计算机接口，可以呈现一排选项。计算机要推荐好的答案，就必须做价值判断。

魔镜啊魔镜，谁是好的相机？

许多人喜欢争论哪一台手机的相机好。我有答案：见仁见智。未来的相机不会是好坏之分，而是风格之分。

例如一开头提到的星空照，就牵涉到许多价值判断。Marc Levoy 指出 Pixel 4 用了多种技术。包括：

·用机器学习调整白平衡。

·用语义分割（semantic segmentation）识别照片的内容。

·用计算摄影（computational photograph）剔除因长时间曝光而过热的像素。

换言之，Pixel 4 首先判断“现在要照一张星空照”。再根据由数据库所训练出的模型，设定基本的白平衡参数。接着，Pixel 4 再通过语义分割判断“上半部是星空，下半部是地面”，因此强化地面与星空的边界，同时降低星空（上半部）的噪声。后，再保留正常的像素所捕捉的信息，剔除过度曝光的像素。

因此这一张照片不仅利用现场的信息，也融入了其他人（在数据库中）的照片。甚至还加入 Google 的审美观！根据 CNET 报导：

Google 会针对 HDR 做美学判断，从数百年前的意大利艺术家身上撷取灵感。“我们可以从艺术中学习，”Levoy 在 Pixel 发布影片中说。“我一直都是米开朗基罗的粉丝，”其绘画有强烈的明暗对比与深度的阴影。“这一直都是 HDR 的效果特色。”在 Pixel 4 上，Google 开始倾向艺术家提香的明亮感。“我们今年稍微调整了一些，不再有那么重的阴影了。”Levoy 说。

那这张照片到底是我照的，还是 Google 照的？是我的风格，还是提香的风格？何时我可以“拒绝”Google 的价值判断呢？

Levoy 甚至预告，未来 Pixel 4 将能捕捉横跨 19 阶（F-stop）亮度的画面，例如同时包含月球表面地貌以及月光下的地球的照片。这种画面根本不存在人类的视觉中！这非常厉害，但能说是一张“好”的照片吗？

未来 Pixel 4 照片中的世界，会比人类实际的体验更细节、更立体，也更美——因为加上了提香的美术指导。我们不用再多次拍照、测试不同的曝光条件——Google 会推荐好的结果。这或许不足以带动 Google 的硬件脱颖而出，但会进一步建立环境计算的基础，让人们习惯交给计算机更多权利。等到人们再也不想输入复杂的指令，就是环境计算起飞的时刻。

获赞：738

收藏：82

回答时间：2024-05-20 13:24:56